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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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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卿見他如此豁達更覺有趣,說了一夜的話,隔日便幫他贖了身,送他二十兩盤纏自由來去。

裘千金便離開原本的家鄉南上,在江南落了腳,做起小生意來。他祖輩上便是經商的,倒傳了些天賦給他,短短一年便從二十兩本金成了百兩黃金的身價,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出來的。

陳飛卿原本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難得那次皇上到安國侯府去吃他的生日家宴,正巧撞上裘千金親自上門拜謝送禮。

裘千金自然無緣見到皇上,然而皇上卻因此好奇問起此事,聽完後想了幾日,讓陳飛卿再去幫裘千金一把。

陳飛卿找來裘千金談過幾次,談過的話自然一五一十都回稟了皇上。

皇上對裘千金十分滿意,因此裘千金便在短短的三年內做成了江南首富,其間不能說裘千金沒有自己的本事,但這樣通天的本事還是要靠背後的人。也因此,外界雖然都對裘千金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富賈十分好奇,但並不敢蹚這渾水。

如今裘千金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便是尋常的官也不敢輕易得罪。

更為難得的是,裘千金確實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他當初那些經歷雖然使他見遍人心,卻也因此更為剔透玲瓏,比尋常的人都更願意將每一日過好,也比尋常的人更珍惜每一份真心善意。

陳飛卿很願意和他來往,甚至曾經想過,若傅南生能像他一般看得開就好了。可惜人與人畢竟不一樣,強求不得。

裘千金已經說到了他親自安排的菜式不知合不合皇上的口味,下人來報:“小侯爺,老爺,姚大人與傅大人等來訪。”

裘千金的話頭一頓,將他親手寫的菜單塞到陳飛卿手中,慎重地叮囑:“你看一看,仔細地看一看,若有不好的菜式就畫出來,我再改。”

陳飛卿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這種事情得由白禦醫來做:“這個我無法做主,皇上沒有愛吃的菜,也沒有不愛吃的菜,桌上擺了什麽,禦醫說什麽能吃,他就吃什麽。”

裘千金心疼地問:“那他能吃什麽?”

陳飛卿道:“你列的這些已經很用心了,不油不膩,都是些溫補的菜式,又很有些江南的特色口味。先這樣吧,到時候給禦醫過目。”

裘千金點點頭,這才朝那下人道:“先去上茶,我馬上過去。”

又問陳飛卿:“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陳飛卿不想見到這個時候的傅南生。來到江南之後,傅南生越來越鬧得起勁,官腔打得十足,與人來往的姿態像在官場裏面浸淫了幾十年的人似的。

陳飛卿猜想是他在故意做戲,可有時候戲也做得太過了,便私底下提點兩句,傅南生一開始還辯解幾句,後來連辯解都嫌麻煩,常常回來就裝醉,朝床上一躺,說什麽都裝沒聽到。

雖然明白是為了公事,但心裏始終不愉快,陳飛卿幹脆眼不見為凈,便也不管了,專心去做自己的事。如今他想了想,道:“沒我的事,我就不去了。”

裘千金點點頭:“總之你在山莊裏一切自便,當自己家。”

陳飛卿笑道:“我不會和你客氣的,裏面有我二十兩本金。”

裘千金聽到這話卻忽然心又砰砰跳起來:“皇上若也能這樣想就好了。”

陳飛卿:“……”

他也實在是不明白裘千金為何連皇上的面也沒見過就對皇上如此牽腸掛肚,若不是知道裘千金就是這樣的性情,又與一位江湖名門的女俠有著歡喜冤家的糾葛,陳飛卿恐怕就會認為裘千金對皇上別有它意了。

想到這裏,陳飛卿忍不住道:“皇上會不會這樣想我不知道,但林姑娘想必是這樣想的。”

裘千金立刻抿住嘴,很惱怒似的瞪著陳飛卿,卻瞪不過一瞬,使勁兒地憋著笑也憋不住,朝自己臉上拍了幾下,嚷道:“這就是我要將你從我恩公名冊裏降級的原因!”

陳飛卿笑著看他一路又惱怒又偷笑著走遠,想起傅南生,便又悵然起來。

裘千金與傅南生有一些像,卻又很不像。裘千金的嘴很碎,一開始說話便難停下來,富貴之前就很怕打怕疼,富貴之後更嬌氣,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從來不虧待自己,有時候姿態行為更是十分女氣,然而他很順其自然,自得其樂過得很不錯。

傅南生雖然慣會撒嬌賣乖,但不過是拿來作用處的,其實並不如面上那樣嬌氣,反倒還因此鉆牛角尖,比一般人更重男女之別,並總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陳飛卿很難不去遷怒傅鶯兒,他都想不明白傅鶯兒究竟是怎樣才能將傅南生養成如今這樣,總有那麽多異於常人的想法。

裘千金雖然不喜歡姚乙,但作為商人,再不喜歡也不會顯露出來,仍然十分客氣。加上傅南生也在,他不看僧面看佛面,笑容又熱切幾分:“這是山莊的福氣,也是在下的福氣,其實不必姚大人再三吩咐叮囑,在下也必定要將一切打點得妥妥當當。”

姚乙道:“這是當然的,裘老板向來豪爽義氣,又十分講規矩,難怪江南這麽多富賈都以裘老板為首。”

裘千金笑著道:“姚大人這就是笑話我了,我不過是個商人,所賺的每一文錢都無外乎仰仗天威,同樣也是仰仗姚大人與傅大人以及百官,若非社稷安穩,百姓安居樂業,裘某人又去哪裏做生意呢?”

傅南生也笑了,道:“像裘老板這樣會說話,到哪裏都能做得了大生意。”

裘千金笑道:“傅大人金口玉言,我就當福氣收著咯。時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來用了飯再走。”

傅南生點點頭:“也好。”

陳飛卿雖然不太想和傅南生見面,但也不至於刻意避而不見,因此吃飯的時候還是去了。

姚乙心想這可真是熱鬧了。在裘千金這裏看熱鬧要比在自家裏看熱鬧好玩兒多了。

果不其然,那傅南生畢竟是靠著小侯爺上的位,怎麽樣當著面也要避諱一點兒,立時便將身旁的張大樹給叫遠了去。

小侯爺畢竟也是人精裏頭長大的,此刻倒什麽都不顯露,仍如往常一般。

姚乙卻還是看出來了,小侯爺都不怎麽看那傅南生一眼,要知道據京裏的眼線說,以往二人濃情蜜意時這小侯爺的眼睛可沒怎麽從傅南生身上挪開過。

若不是結仇在先,姚乙都要忍不住同情這做了踏腳石的小侯爺了,又覺得果然老話沒錯,戲子無義□□無情,傅南生十成十是要過河拆橋。

可惜沒有大的熱鬧看。

唉,安國侯把兒子教得跟頭羊羔似的,半點血氣也沒有。

姚乙忍不住嘆了聲氣。

裘千金笑著問:“姚大人怎麽忽然嘆氣?不合胃口?”

姚乙搖了搖頭:“裘老板莊裏頭的飯食若還不合胃口,本官也沒什麽合胃口的東西了。只是忽然想起災荒當中的餓殍卻從此都無緣世間佳肴了,不由得也要為之悲痛。”

陳飛卿都不想理他。

傅南生笑了笑,也不太想理。

倒是裘千金接了話:“姚大人心系百姓,是百姓的福氣,也是百官的楷模,在下尤為敬佩。”

陳飛卿是真的服氣裘千金,難怪能發財。

吃完晚飯,天色尚早,姚乙與傅南生還有別的事要趕去忙碌,便先告辭了。

陳飛卿就當飯後消食,陪著裘千金送客。其實也沒送多遠,姚乙和裘千金一唱一和地客氣著,便大多成了目送。

目送傅南生與姚乙走遠一些,上了轎,裘千金感慨道:“傅大人可真好看。”

陳飛卿好笑地問:“你就只有這樣的感想?”

裘千金點點頭:“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見到傅大人,還能先想到別的嗎?我能回味至少一天再想別的。”

陳飛卿道:“這你倒是和皇上有話說了,皇上和你一樣喜歡你們傅大人的相貌。”

原先陳飛卿還以為皇上只是作戲,後來發現皇上還真是對傅南生的相貌念念不忘,心情十分覆雜。

聽到皇上,裘千金就顧不上傅大人了,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羞澀道:“我好像長得也不錯。”

陳飛卿:“你這樣會讓皇上誤會的。”

“不會不會,到了皇上面前我一緊張,臉必定繃得比誰都緊,你先幫我和皇上解釋一下,我只是緊張,但我對他的仰慕如同……”

傅南生掀起了轎簾的小角,遙遙地看著那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心裏便又堵塞了起來。

他知道裘千金以前是什麽人,是一個確實賣過身的小倌,被陳飛卿贖了身,還幫著做生意,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以前傅南生與陳飛卿還未在一起的時候,陳飛卿就拐彎抹角地拿裘千金的事講過,無外乎是說裘千金多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屁!是手上居然還戴著珊瑚鐲子不染,還是說話說到捂著臉扭捏作態不妖?

傅南生越想越氣,更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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